文革时期强大的“无产阶级专政”表现的十分突出,在一个小小县城,枪毙人一点不是稀有的事情。张贴出的判刑公告有时是一大张,有时是两大张,被张贴在主要路段街口。公告列出很多被判刑者的名单,每次都可见到在名单上有名字被打上红叉,这是说明该人被判处了死刑。那年份还时常召开公判大会,公开处决犯人。
在我十二岁那一年,我曾亲眼目睹过一位地主被处决的过程。我用了“位”这个敬语来提他,是因为我觉得他远远不到被致死的地步,他死的冤而且惨。我没有记得他的姓名叫什么,也不知道他是那个乡镇上的,在我的记忆中记住了人们议论的一些话,说他没有杀人,也没有放火,在他家中搜查出了“变天帐”。什么“变天帐”?我也不清楚。我现在想他能有什么“变天帐”,无外乎是留了点可做纪念的老账本,或是记录了一些“解放”后他所经历的事情,并发泄了一些怨气而已。他或许万万没有预料到所谓的“变天帐”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。
在这里,恕我把发生在四川某县城、我亲眼看到的真实地处决人的场面写出来,目的只是想告诉活着的,特别是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,我们的“新社会”曾经那样过。
县城坐落在山沟里,沟中间平整出的一块平地是县城唯一的大广场,它成为县里召开大会的地方。那天上午县城的广场上挤满了组织而来的群众。我当时小学刚毕业,毕业时间是年初,而初中校并没有紧接着招生,所以我无聊地闲在家里。一定是被声势浩大的公判大会的把我所吸引去,不知“好”与“坏”的我纯粹是为看“热闹”而去。
我挤到了会场前面,广场前面的主席台上站着一排被捆绑的人,都是什么些人我早已经不清楚了。在这次公判大会上宣布那位有“变天帐”的地主分子死刑,并立即执行枪决,且此次执行地点是安排在广场主席台下的右侧方。
记不得是在谁的引导下,我和一些人提前爬到了广场右边正对着的山坡上,占据了观看处决现场的有利位置。隔30~40米的下面就是广场,广场边上早由武警围成出一块空地。我扶着一棵树杆俯视下面全景观看。
等到会场上呼喊完一阵革命口号后这标志公判大会结束,处决人将开始。一会,只见一个人在两名武警押着从台子上押了下来。这当然是那位地主。他个子不高,约50多岁,手臂反绑在背后,背后高高地插着一块写有名字的牌子,名字上打着红叉。
地主被推到那块空地中间,随后由一名武警从身后一脚蹬踹腿窝,人跪到在地,紧接着一名武警手端长枪正对后背,砰的一声枪响,人向前倾倒,随后身躯剧烈扭动,也许是这一枪并没有命中心脏,接着有一名当官的上前,伸脚踩踏住地主的头,用手枪向其后背连续开了七八枪,人很快没有了动静,人死了。之后,尸体又被翻过面来查看了一番,由此处决完毕。
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的过程。我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我没有一丝的害怕和恐惧之感,如同看杀猪,杀牛一样。或许是因为整个现场的气氛所致,或许人们都深信他是罪该一死的“阶级敌人”,更或许是那个时代已经让人冷酷无情。
我下午又来到广场上,死者还横在广场一侧,并见到几个比我更无知的小孩不时拖拽着尸体在广场上嬉闹。衣裤已经没有在身上,是被小孩拖拉掉的,还是人为扒掉的不得而知。据说一个神经失常的乞丐已将衣裤穿走。他的家属为什么不来收尸?应该能够想到他的家属也必是惶惶不可终日,没有人有胆量前来。
直到傍晚才有两个人,也属于被改造的“分子”,将这死者抬往山坡,我也在后面跟了上去。他们将死者抬到不远的半坡上,一个长坑已经挖好。他们放下死者,随后就将其推进了坑里,死者身上连一张破席子都没有包裹就被那样填埋了。就这样这位地主回归到大地,结束了悲惨的人生。
转眼40年过去了,时代已发生了变化,我却没有忘记那一幕。他虽然是地主,他虽然有“变天帐”,但我坚信那时的他不是“坏人”,他死的很冤,他受到了极其不公正的判决。他的死或许也仅仅是那个时代中国大地千千万万类似死亡者的一员。
最后,我不知道该问谁?难道那些人就真的那样白死掉了吗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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